“我不会傲世寰宇,把自己当成大腕,我是一个明白人”,他如是说。
这个蜷在沙发里的男人,面庞清瘦,五官寡淡,像是寥寥几笔就能勾勒而出,没有再多起伏壮阔的线条,似乎风一吹就会抹而去之。
然,就是这张朴素的脸,却在光影之间,生动演绎了无数个小人物,平凡且真实,傲骨且侠气。
从影36年的他,出演了部影视剧,是令人敬佩的老戏骨,更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曾经5次斩获影帝桂冠,却始终低调自谦。
平波秋水,狂澜深藏,为戏痴狂何人知,愿留佳作百世香!
此人便是刘佩琦。
一、“倒霉孩子”奇遇记
伏前初夏,天蒙亮,南楼传出一嗓子高亢挺拔的京腔西皮,忽地唱响了大杂院里的声色犬马,一处纳凉的大爷,正摇着手中的蒲扇,微目冥想,手边茶缸子里飘出的茉莉茶香,不禁潜入了这热气腾腾的生活里。
“三嫂,您吃了吗?”刘佩琦招呼到,伸手摸了张油煎饼囫囵吞下,眨眼又钻进二哥家,坐下就吸溜一碗嘎巴菜,到点上学也就吃饱了。
年,刘佩琦出生在天津的一户普通人家,家里兄弟姊妹6人,挤在南楼村的一间平房里,往日父母做生意忙,几个孩子在老街坊的热心照料下,散养长大。
狭小的大杂院里,十几户人家齐挨着,亲如一家过日子,差使东家孩子给西家打酱油买醋,皆是常有的事,谁家炒个辣子,能呛着全院老少跟着一块儿打喷嚏。
一方水土之下,刘佩琦染得半身江湖气,乐观又耿直,5岁时,他开始学习武术,常常混在打太极的大爷队伍里,别具一格地舞枪弄棒。
直到12岁,他又开始迷上舞蹈,立志要做一名芭蕾舞演员,脚尖点地转着圈,顺便把彝族、藏族、蒙古族、赫哲族的舞蹈也学得游刃有余。
上初中,凭借极高的文艺天赋,刘佩琦被老师选中,加入学校宣传队,为礼堂公演《牧马之歌》担任领舞。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然而嘚瑟劲还没过,跳舞的靴子却丢了。临近登台的前一天,他写了上百张《寻靴启事》,一路从家贴到学校,至今想起仍啼笑皆非。
奈何,由于身体条件受限,刘佩琦的芭蕾梦还是碎了一地,转而,他整日泡在相声、评书和京剧里,随身挂着个二手收音机,走哪听哪。
那时,电影《平原游击队》风靡全城,他省下打开水的5分钱,买了一张票,猫在电影院里看,线下他化身游击队队长“李向阳”,给自己配了个“军师”,带着一众小兄弟,保卫大杂院里的窨井盖,不被小偷瞄走。
在上下翻飞的日子里,“倒霉孩子”长大了,17岁时,他跳舞跳进了天津文工团,让他魂牵梦绕的戎马红装,终于就要穿上身。
只可惜,少年轻狂的他,敢发常人之不敢言,而被当成“刺头兵”,安排在炊事班蒸馒头,一蒸就是3年,倒是练就一身首长都夸好的手面功夫。
然,鲜衣怒马的年纪,怎能不做梦,多少个更深露重,他独自伏在练舞厅的把杆上,一遍又一遍地压腿、打翻,常常躲在后台偷瞄舞台上跳独舞的战士,羡慕不已。
一次部队慰问演出,话剧团表演了话剧《不准出生的人》,一连6场,刘佩琦一场不落地看完了,情真意切的表演,感动的他涕泗横流,也让他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恨恨地说到:“您呐!别再瞎蹦跶了,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赶紧转行吧!”
年,解放军艺术学院到天津招生,刘佩琦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军艺表演系。
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他掸了掸手上的面粉,抹开身子虎虎生风地走出去,仿佛这一抬脚,就走上了星光大道,往后再无几多羁绊。
二、北漂的日子
那时年少,总觉得大把时光是用来造的,不安分像是长在骨子里,做出的事情多有“出格”,却沾沾自喜地以为是天降大任于斯人。
考入军艺后,文化课和专业课双第一的刘佩琦,被委以班长的重任,他好似个大家长,但时不时却又冒出些调皮孩子的性格。
不久,一个18岁的少年,插到他们班里,长相俊秀的他,性子也如晴空朗月般澄明,让人一眼看着,就十分喜欢。
他叫吴若甫,比刘佩琦小4岁,自从进来后,就多次被任课老师偏袒,这让有些同学嫉妒不已,私下经常找他麻烦,隔三差五“修理”他。
为人仗义的刘佩琦总是会出手相助,每次都站在他前面,替他挡灾挡难,很快,两人成为关系特铁的兄弟。
夏夜时分,两人蹲在路边电线杆下,穿着大背心和大裤衩,依着时断时续的路灯,伴着四下乱舞的虫子,扒拉一盘花生米,闷上两口二锅头,聊天聊地,好不快活。
临近毕业,刘佩琦又当了一回“英雄”,因为一次不合理的考试安排,他组织同学们罢考,原是答应好好的,结果交卷时,却只有他一人呈了白卷。
后来,他被惩罚性地“流放”到新疆,于年,被分配到新疆军区话剧团,而专业课优秀的他,本可以留在北京发展。
送别的火车上载满了悲伤与惆怅,吴若甫驮着大包行囊,为刘佩琦送行,纵有千万句叮嘱,却只在一个拥抱间道尽了珍重,不善言辞的刘佩琦,转身一挥手,便潇洒离去。
2年后,因为表演机会过少,刘佩琦决定还是回到北京发展,此前他两次考取空政话剧团都被拒之门外。
带着一份失意,刘佩琦成为第一代“北漂”,开始了长达6年的跑龙套生涯。
最落魄时,他穷到兜里只有5分钱,为了吃口饭,硬是走了2个小时到熟人家蹭饭,甚至为了挣7毛钱的片酬,差点淹死在沼泽里。
那时,他与同学佟瑞欣住在灯市口,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白天就去八一厂门口蹲戏,晚上盼着菜市场闭市,摊主们把剩下的烂菜叶子倒垃圾桶,两人就给捡回来。
一到下雨天,顶楼就成了水帘洞,天花板吧嗒吧嗒滴着水,被褥全部浸湿了,完全没法入睡。
两人冻得瑟瑟发抖,缩在墙角里,吃着刚出锅的水煮烂菜叶,就着最便宜的华灯白酒,一番抒怀壮志,却还是咀嚼出现实的苦涩味儿。
虽然片酬很低,多数情况下,甚至没有钱,但是刘佩琦仍乐此不疲地跑着龙套,只因可以管顿饭,他常给来挑人的导演,跳段舞,或是出些点子,只为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