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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面孔独家专访北京舞蹈学院副院长许锐走

                            

采访北京舞蹈学院副院长许锐的这天,记者在学院门口见到了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她的爸爸妈妈陪她一起,一家三口略显拘谨。四周人少时,女孩走到校门口,张开双臂摆好姿势,与她心目中梦想的大学合了张影。她身后的这所中国顶级的舞蹈艺术殿堂,正是培养了众多舞蹈演员、教师、编导等人才的“舞蹈家摇篮”。

许锐在北京舞蹈学院先后取得了舞蹈理论与史论专业学士学位和舞蹈学硕士学位。年,又在中国艺术研究院获得了舞蹈学博士学位。首次创作舞剧便获得了专业舞台艺术政府最高奖——文华奖。

按许锐的话讲,他走上舞蹈的艺术道路“纯属意外”。

艺术道路的意外与必然

年,在成都就读重点中学的许锐正面临高考。虽然身在重点学校,许锐成绩却并不太稳定。“那时候我的成绩可以用股市曲线图来表示。”许锐边说边用手上下划出了波峰和波谷。那时的他在文艺活动方面是活跃分子,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喜欢跳霹雳舞,还当过文娱委员,但他从来没想过要走上专业的艺术道路。

彼时,时任北京舞蹈学院院长的吕艺生教授对招生及教学工作进行了大胆的改革,第一次面向普通高中招收史论学习方向的本科生。说到这里,许锐微微坐直身体,认真地说:“要感谢吕艺生院长,他做了很多开创性的工作,很多事情想在别人前面。”许锐告诉记者,没有吕艺生院长在舞蹈史论专业方面的前瞻性招生改革,那时候的高中生不可能有机会考入北京舞蹈学院。

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对未来还很懵懂,没有太多规划,许锐看到宣传单上的介绍,有点动心,“尤其是上面写着高考‘不算数学成绩’。”许锐笑着回忆,“因为我数学不太好。”

但是,想考舞蹈院校,专业基本功是必考项目。许锐找到在四川歌舞剧院工作的舅舅,请来专业的舞蹈演员为他辅导。几天后,许锐以“业余水平的”中国古典舞组合得到了招生老师的首肯。没想到,高考时许锐发挥超常,成绩超出了重点线不少,更是北京舞蹈学院历史上的最高分。“我的高考成绩上一所重点大学不成问题,但是舞蹈学院是提前批次录取。”许锐爽朗地笑了,“从这个角度说,不是我选择了舞蹈,而是舞蹈选择了我。”

也许是成都“巴适”的水土养育出许锐安逸的性格,随遇而安是他的人生智慧。北京舞蹈学院处处散发出的人文艺术气息,让他无时无刻感受着新奇,在训练、演出、创造、欣赏的氛围中,他觉得艺术学习是非常享受的事情。“对学生时期唯一的不愉快就是美食太少。”许锐笑言。“既然来了就心无杂念、认认真真去学习,我不能预知未来,去看看我这条路走得对不对,只能根据当下的内心去判断。”

学术研究的严谨与随和

本科毕业后,许锐一路顺风顺水——“刚好”有留校的机会,“刚好”这个机会找上了他。外事办公室干事、舞蹈学系主任、教务处处长,一步步从单纯的学术研究工作到承担行政管理工作,同时也没有落下自己的专业,先后获取了北京舞蹈学院首届舞蹈学硕士学位和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学博士学位。许锐一步一个脚印,沉浸在舞蹈艺术中。“从没焦虑过”的他,在这条艺术道路上越走越远。

许锐硕士师从于平教授,博士师从资华筠先生。前者曾先后任北京舞蹈学院副院长、文化部艺术司司长等职位,是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文化部优秀专家。后者是我国著名舞蹈表演艺术家,中国艺术研究院终身研究员、荣获中国舞蹈“荷花奖”中国舞蹈艺术终身成就奖,她巨大的艺术成就和率真的人格魅力,深深影响了几代舞蹈人。“这两位导师对我的影响很大,他们都是严谨严格、直爽坦率的人,平时为人是很随和的,但是遇到关键问题,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舞剧《五星出东方》剧照

有人说,小学阶段老师扶着走,中学阶段是老师牵着走,大学阶段是老师领着走。自己也成了教授、博导的许锐也是如此。在日常学习中,许锐始终保持开放包容的姿态,对学生提出的困惑和问题加以引导。“大学老师不是简简单单把自己的东西通通掏给学生,而是在互动、讨论、实践中,引导学生自己找到解决的办法。”许锐告诉记者,他常常跟学生开玩笑说:“我就像你们的秘书一样,你想做什么,有什么要求,我会帮助你。”但这并不代表可以嘻嘻哈哈蒙混过关,在专业要求和学术研究上,许锐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

在繁杂的行政工作之余,许锐也没有落下自己的专业追求。“就当是思维转换,做一会行政工作,再做一会学术研究和专业创作,可以保持思想的活力。”许锐天生的好心态让他一直保持着新鲜感和开拓精神,“所以我从没觉得自己遇到过什么真正重大的挫折。”

舞剧创作的艺术与哲学

也许可以说,许锐的职业生涯一直被幸运和机会眷顾,但成功绝不是顺理成章到来的,更重要的是他始终保持着学习的热情和永远向前的姿态。“我的职业生涯中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是我突然开始从事舞台创作了。”

年左右,许锐开始尝试舞剧编剧创作。第一部作品是和王舸导演合作,现在已是国家一级导演的王舸,那时还只是北京歌舞剧院的一名演员。“我们都不是专业创作出身的,都是‘二把刀’。”许锐笑着回忆道。

舞剧《徽班》剧照

舞蹈艺术长于抒情,拙于叙事。舞剧,即以舞蹈来表现剧情。然而舞剧的编创逻辑和其他剧种有很大不同。话剧写台词,歌剧写歌词,都是建立在文字的基础之上。但舞剧是一种身体视觉的语言,是无法用文字表述清楚的。许锐对记者解释道:“舞剧是不能说话的,不能完全以文字的逻辑来理解。例如要表达人物关系,话剧演员上台可以喊:‘舅舅!’观众就明白了,而舞蹈演员是没有办法把这个关系‘跳’出来的。”

因此真正的舞剧编剧要建立在舞台想象之上。舞剧虽然是以舞蹈讲故事,但它所要表达的文化和内涵,远远超越了故事情节本身,也不仅仅停留在单纯的身体语言层面,而是整个舞台的每个元素共同叠加出的艺术。正是得益于多年在创作中的所思所感,许锐后来在北京舞蹈学院开设了舞蹈创意与结构课程,站在创作者和舞蹈审美的角度,专注于研究如何通过身体和视觉进行表达的舞蹈逻辑。

舞剧《赵氏孤儿》剧照

编剧的过程是不断重塑自我的过程。沉浸于创作中,乐趣自然不少,但也需要不断充实自己,到各地采风,了解相关的历史文化内涵。著名美学家朱光潜先生曾说,“不通一艺莫谈艺,实践实感是真凭。”对此,许锐深以为然。

许锐的首部作品《骑楼晚风》在年上演,获得了文华特别大奖和文华剧作奖,《徽班》获得了第十二届“五个一工程”奖,《红高粱》再次荣获文华大奖,以及后来的《戈壁青春》《诺玛阿美》《赵氏孤儿》《一刻》《五星出东方》……许锐再也没有停下创作的脚步。

舞剧《诺玛阿美》剧照

“这个舞蹈表现的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从业20多年,许锐感到现在的观众喜好和品味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上世纪90年代,国内市场上活跃的舞剧几乎只有古典芭蕾舞剧,经典剧目《天鹅湖》受到了观众的广泛认可,占据了几乎全部的舞剧市场。“那时观众只认《天鹅湖》”。而现在,剧院中百花齐放,古典芭蕾、民族舞、现代舞、古典舞、民间舞均叫好又叫座,各类舞蹈类综艺节目如《舞蹈风暴》《舞林争霸》亦层出不穷。

有一次在国家大剧院做艺术讲座时,他向观众们解释舞剧欣赏不需要按照文字语言去进行理解。讲座结束后,一位普通大妈的话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这位大妈乐呵呵地说:“您说得太对了。不用把我们当傻子,我们看得懂!”引起一阵笑声。许锐感叹,创作时总是怕观众看不懂,希望舞蹈能像文学作品讲故事一样讲清楚,其实这是一个误区。舞蹈有自身独特的表达方式,而事实上今天观众的舞蹈欣赏水平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回想自己20多年职业生涯中取得的成就,许锐陷入了沉思。“我觉得最好的时间就是当下,作品获奖对我而言是激励,能让自己一直保持着动力,去追求更高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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